北京喝茶的人多,茶馆种类也很丰富,书茶馆、戏茶馆、茶酒馆、清茶馆、大茶馆……可是,与这春暖花开季节相连的,最吸引人的还是野茶馆。
前清时,北京各大园林属皇家独有,平民踏青只能去郊外,野茶馆因此而兴盛。大树下搭个凉棚,支起几张桌椅即可,供游人过客歇脚、纳凉、饮茶、避雨之用。茅屋芦棚,竹篱环绕,土石桌凳,黄铜茶壶,粗陶茶碗。周围垂柳拂地,野花斗艳,蝶舞蝉鸣,别有一番风味。
野茶馆是季节性的,春初开业,秋末关门,茶客多为踏青、郊游的人。当春意盎然,是野茶馆开张的最好时间。野茶馆本小利微,开此类茶馆者,多是“以茶会友”,并不想从中谋利。野茶馆周遭景色宜人,环境幽雅,天然雕饰,比那些大雅之堂更适合茶客的口味。陶然亭的“窑台茶馆”就是这样的,它除了招待过往行人、客商以外,再有就是一些文人雅士,像老舍先生和沈从文先生过去都是那里的常客。这些文人墨客常在初春时节与三五知己结伴踏青而来,吟诗答对,畅快之至。
自古“文人寻茶不寻馆”,寻茶是寻茶性,茶出身山野,返归山野自然最能发挥其性情。文人、画家都需要意境,松涛竹影,明月清风,文人的茶馆当在潇竹间、林泉边或在天人合一的江渚溪流之上;茶与人相契合,意与景相感应。
清康熙初年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就在自家门口的老树下摆了一个凉茶摊,这个茶摊除了一小缸粗茶、四五个大碗外,茶摊上还放有笔墨纸砚,他就是蒲松龄。蒲松龄设茶摊供行人歇脚聊天,只为能记录更多的民间故事。后来干脆立了一个“规矩”,若有人能说出一个故事,茶钱分文不收;因而吸引了很多路人前来讲故事,对此蒲松龄一一兑现,茶钱一个不收,几年里也不知道耗去了多少茶钱。蒲松龄将听来的故事几经修补增添,终于完成了这部不朽的《聊斋志异》。
如今的野茶馆,已经很少有从前那样天然浑成了。然而,无论如何,在这样春光明媚的好时节里,在那儿品一口绿茶,想点儿过去的事,不管是苦的还是甜的,都像茶一样有一种沉淀。而这种沉淀,其实人人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