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雨中登黄山，只能说是一份美丽的遗憾。时值初冬，在山上被雨淋得透心凉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再加上满天满地厚实的雨雾锁住了一切美景，让我们空欢喜地忙碌了一场，甚至害得济南的朋友关节炎犯呢。俗话说得一点不错，上山气管炎，下山关节炎。遗遗憾憾地到了山下，落汤鸡似的我们，就想回宾馆了;可当地那个憨厚的导游左劝右说，硬是把我们拉到汤口镇上一家茶厂。就叫黄山春茗茶厂，说是请我们去品茶，不要钱的，随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两辆大型旅行车的人，被热情地请进了三个房间，大家湿漉漉地挤在一起，衣襟们相互比赛着滴水。我的旅行鞋里面全是水，爬山里脚挺热的，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却像个冬天不幸的落水者在颤抖。有两位漂漂亮亮的小姐，一个跟我们讲起茶道来，用几把小巧的茶壶，向我们示范饮茶的雅意;另一个小姐则配合她，把她们厂生产的茶叶一样样地传给我们“阅读”。我们那个房间坐在近三十个人，每人面前摆了一只比我大拇指的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茶盅;因为示范者手中的一把小巧茶壶的茶水，就一壶，给我们近三十个人斟上还有得多呢。那盅茶水，就跟眼里水似的，你舔一舔都不够，真不知道那位憨厚的导游所说的祛寒是怎么个祛法?

两位小姐介绍了祁红，又介绍黄山毛峰;介绍了茉莉王，又介绍掌叶参。我们也就很幸运地舔了四舔，品茶工作就算结束了。我感觉我的牙根都没有湿透呢。紧接着她们就兜售起茶叶来了;什么本来多少钱一罐的，现在与大家有缘，就给我们一个亲戚价，便宜到多少钱一罐。我们那个房间里，因为四海的朋友知道我来自杭州，来自龙井名茶的故乡，他们都看我，如果我买他们就买，我不买他们就不买;而我偏偏清醒地把价格砍到令小姐作牙痛状的地步。听说别的房间，兜售的形势喜人，而我们这一锅波浪不起，急得作下手的小姐偷偷出去，把她们的经理拉来了。但有什么用呢?我们不是不想买茶叶，老实说这天晚上我带着朋友们，到汤口镇上买了不少茶叶，但在那个让我们取暖的品茶处，我们只感到寒冷，根本闻不到寒风中的茶香。

品茶结束时，买茶和不买茶的朋友都回到旅行车上了，我却在茶厂的总台附近与那里的几个小姐闲聊，聊了没几句，她们就警惕地问我你是记者吗?我说不是。我看到当地的导游从总台那儿收了两百元的介绍费，而那位把车子开得乱颠的司机，也因此得到两罐高级茶叶。我跟着他们回到了车上，在雨茫茫初冬的午后，离开了有茶香飘在寒风中的黄山。